2014年7月25日 星期五

<發問力 ──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達,則亡> 惟發問者,得天下!

<發問力 ──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達,則亡>

惟發問者,得天下!   蔡淇華


今年指導的網博和校刊都拿了金獎,詩社學生也拿了了三十多個文學獎,昨日電視台記者問我指導的要訣,我思索一下,回答:「我會帶著學生一起對世界發問。」「對世界發問?」記者有點疑惑。「是的,問對問題,比答對答案更有威力!」

同仁喜歡稱我「點子王」,其實這個稱呼應該翻譯為「喜歡發問的麻煩鬼」或是「對什麼都不滿意的嘮叨大伯」,因為我喜歡纏著同仁發問:「我們要如何提高學生打掃的責任感?」、「可以創造服務體驗的傳統嗎?」、或是「藝術季延長到三週可不可行?」每個提問,都可能帶來自己與同仁新的行政負擔,所以…是的,連我都感覺自己是個令人討厭的人。

但每次我開始發問後,我的大腦就停不下來,覺得可以讓環境更好,為什麼不做?當看到國際學生玩模擬聯合國時,我馬上詢問美國學校,一起玩好不好?當我見到學生沒有打招呼的習慣,便每晚苦思推行「品格校訓」的發法;當一校經費邀不起評審,我可以詢問友校共辦文學獎的可能;當學生說出遊學的夢,卻負擔不起高額的費用時,我問自己,有沒有可能找一所姐妹校,共辦落地招待,讓學生負擔一半的費用。我習慣把心中的疑問寫在記事本上,暑假整理書架裡累積十幾年的記事本時,驀然發現,我的提問,全部成真了,是的,敢想,就會成真。

所以我喜歡邀請同學到我的桌前:「來,提出你的問題,我們就可以開始創作了。」大部分人可能以為創作是天馬行空,其實,創作背後的「主題」才是靈魂。而對這個「題目」的「叩問」,是一切創作的核爆點。一個問題的發出,是創作者與世界連結的再釐清,他一定是擁有與他人不同的視角,看到哪裡不對勁了,覺得那是自己的天命或責任,覺得不把它做出來會對不起自己,然後去尋找適合的素材來表達,例如文字、色彩、建築、或是音符,在慢慢與天地詰問間,只要題目問對了,需要的資訊和技巧都會跑來服務,最後「創造」了一個「作品」。

所以發問是責任感與想像力密切互動的結果,而發問時的「動心起念」,是一切創作的源頭。但每一位老師都知道,幼稚園的孩子最喜歡問為什麼,國小低年級的孩子還樂意舉手,但中年級後,「課程」慢慢加重(天吶,我們為什麼有那麼多永遠教不完的課程),老師教不完,學生背不完,上課一發問,進度就趕不上,甚至實驗多做幾個,就「沒時間考試」了。

我們的學生習慣「命題作文」、習慣有「標準答案」,被「教育」制約了他們的好奇心。他們害怕自己找的題目,怕考試不會考;他們害怕想像力太狂野,會跑出「標準答案」的疆界,所以,他們漸漸失去了好奇與發問的勇氣。我們正在教出越來越沒有「發問力」的下一代。

「臺灣半導體教父」張忠謀認為學習只是一種input(輸入),如果沒有經過internalize(內化)的過程,去發問,去發展出自己的思想,那不叫思考,如果想做些與普通人不同的事,非具備思考與發問能力不可。

我們多們期待,我們的下一代,積極思考,大膽發問,勇於表達。當2003年正在喝下午茶的吳政學發出「有沒有可能把五星級的蛋糕以平價在街頭販賣」的疑問時,85度C王國有了堅實的基石;當穆罕默德‧尤努斯開始思考「微型貸款是否可以幫助孟加拉的貧民遠離高利貸的威脅」時,世界上數百萬窮人有了脫貧的契機;當人生美好一戰已打過,54歲的張忠謀問自己:「半導體有沒有可能扎根台灣?」台灣
「電子大國」的夢開始成真。

自己學校學生中,最積極思考,大膽發問的,大概是鼎鈞了。鼎鈞甫為台灣奪得國際物理奧運金牌,他申請許多課程自學,鎮日呆在圖書館做題目,我常常看到他一做就是兩、三個小時,時而沉思,時而振筆運算。去年得到國際數學奧運金牌後,鼎鈞受訪時表示不是很喜歡被稱為天才:「其實我每天都在發問,所以有做不完的問題,尋求解答。」鼎鈞母親的一席話更是震動了我:「鼎鈞會在網路與同學討
論、找資料、向老師發問,有時還會被一個題目卡住好幾天,或許進步慢,但建構出來『解決問題的能力』,『都是自己的』。」什麼是「解決問題的能力」?什麼是「都是自己的」?鼎鈞的學習方式很像我帶社團的方式,那是一種PBL問題導向學習(Problem-based learning),學者吳清山認為此種學習植基於建構主義,認為學習是在社會環境中建構知的過程,而是獲取知,它是讓學生在真實世界的環境中,將所發生的實際生活問題形成案?,大家共同討?,並提出問題解決之道。

同仁問我為什麼那麼熱衷帶社團,那是因為,我早忘光了以前上課的東西,但以前對「真實世界」叩問所得到的學習,現在正扎扎實實成為我知識架構的骨骸血肉,帶著我繼續去界定世界的疆界。所以我會瘋狂的帶著學生去發問:「台灣併排停車的問題可不可以根絕?」、「一中街可不可以改變?」,甚至「品格籃球可不可以五年內改變一萬個學生品格?」我們學習,不一定在課堂裡,但我們學會了思考與表達,至於表達後得到多少獎,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們知道,未來的桂冠是會掛在有「學、思、達」習慣者的頭上。

台灣的老師其實已察覺到目前教育的危機,例如中山女高的張輝誠老師從翻轉教室的概念談起,反思如何讓台灣從過去填鴨式的教育,走向「在課堂上透過不間斷的提問和討論,訓練出學生自學、思考和表達能力」的學思達教學法。

我們期待這群勇於向體制叩問的老師,可以帶出勇於向世界叩問的下一代。是的,試問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惟發問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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