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6日 星期日

上帝賜予我的使命 (故事中主角為中國福建省福清市陳康)

上帝賜予我的使命
(故事中主角為中國福建省福清市陳康)   


黃育旗

     
個人因工作關係,於1990年起經常四處奔走於世界各國,除探視台灣分佈於各國的小留學在當地的生活起居以外,外國的學習情形,和外國寄宿家庭(Home stay),以及和學校老師的互動,亦同時藉機瞭解各國教育相關議題。

1991310日、星期日,下午大約6時,與二位從高雄來的小留學生家長,離開台灣前就事先約定好在新加坡樟宜Chang-I國際機場碰面,這二位客戶提前自高雄出發前往印尼雅加達洽商,然後從印尼雅加達機場飛到新加坡與我會合。

就在他們從印尼抵達新加坡後,出了機場的同時,他們身旁還帶著一位我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年紀大約20出頭,從他的外表穿著和氣質,一看就很容易辨識出不是台灣人,只見我那二位客戶的其中一位詹永龍先生走向我的同時,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一邊指著那位年輕人對著我說,來!叩桑!(日語黃先生)這是我們剛才在飛機上認識的中國朋友交給您,他說:因為在印尼被騙,身無分文,沒錢吃飯,亦沒錢住飯店,我們對新加坡又不熟,不知怎麼辦,只好交給您了!看您有什麼辦法幫助他。

我當時一臉茫然,且還一頭霧水來不及開口問明原由,又聽到另一位由小留學生家長變成好友的同行者黃清龍先生順口就說:叩桑!我看我們先找個地方吃個飯再說,我們肚子都很餓,我亦只得遵照詹黃兩位家長的建議,因為又剛好四個人,於是就在機場叫了一部計程車直驅市區原就預訂的一家非常有名的海鮮餐廳Palm Beach Sea food Restaurant 海鮮餐廳)

在往餐廳途中的車上,我禮貌性的請問對方尊姓大名,他說他叫陳明,他是福建省福清市人,說實在的,福建省福清市在哪裡?我根本不知道,他還說他和家鄉幾位朋友前往印尼查看投資環境,結果錢都被騙光了,只剩下一張從印尼到新加坡的單程機票,就這樣搭上和詹黃二位小留學生家長同一班機飛來新加坡,我聽了之後心生同情,心想一個人隻身出門在外,碰到這麼不幸的事情,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憐憫之心油然而生,根本沒想到他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先設法解決他的困難再說。

四個人享盡了一餐海鮮美食之後,又再驅車返回我們下榻的Mandarin hotel文華酒店飯店,由於我早亦已事先幫詹黃二人預訂另一間房,所以、詹黃二人住同一間房是理所當然,說亦奇怪,平常我只要一出國不管到哪裡,內人大都同行,這是我倆自結婚以來一向的習慣,碰巧這一趟的新加坡之行,內人並未隨行,我很自然的建議那位素昧平生的中國人與我同房,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真正的中國人一起睡在同一房間。

就在我幫詹黃二人辦妥住房手續後,那位陳明先生亦跟著我入住同一房間,由於他從印尼到新加坡下飛機時,手裡只拿著一個小提袋,看不出有洗滌用品,更甭談可換洗的衣褲,我請他先洗洗澡再說,並問他須不須要買換洗的衣物,他說:不用了,我只須要洗洗澡就可以。

當他洗完澡後,我已燒好開水,並泡了二杯熱茶,我又好奇的想多瞭解他的背景,就在我跟他聊天聊了一段時間後,他才又告訴我,他實際上的名字叫陳康

由於前二天旅館辦理入住時是登錄我的名字,所以、第三天他跟著我一起進來時,旅館只當他是一般的訪客,不會要他登錄,也不會有他入住的記錄,因為沒有辦理住房手續,我當然沒有機會看到他的身份證件,更不可能知道他的真正名字,心想短短的幾個小時,他的名字就不一樣,此時的我,開始起疑,心生恐懼,無代無誌,會不會是引狼入室,甚至心裡開始產生許多幻想,今晚我能睡嗎?我敢睡嗎?我睡得著嗎?會不會半夜發生不測?種種的不安全感,讓我不得不找藉口說:我去隔壁看看那二位朋友會不會有什麼須要我幫忙的,因為、新加坡有很多人不會講華語。

於是我跑到隔壁詹黃二人的房間,我跟他們敘說這件令人不解的事情,我說:人是你們帶來的,我要求今晚大家都不准睡,必須陪我和他一起聊天到天亮,詹黃二人亦認為難以推辭,尤其又已半夜,如果臨時要求人家搬,情理上說不過去,於是,詹黃二位家長接受我的請求,要我先回到我的房間,他們等一下就過來陪我們一起聊天。

我回房後過了大約五分鐘,詹黃二位家長就來敲門,我請他們進來聊天,並再以旁敲側擊的方式,詢問那位元福清的年輕人,為何他前後用二個不同的名字?他才又慢慢的一一說出他和另外五個福清市的人,一星期前一起從福清市到印尼,目的是要買外國護照,結果販賣護照的印尼華人騙了它們的錢後,竟又報警要抓他們,他跑得快,所以、有機會登上飛新加坡的班機,其他的人不知去向。

當他講完這段故事之後,請我能夠幫他打國際電話到印尼,設法想瞭解其他人的下落,我心想,既然要幫助人,就幫到底吧!於是一開始我幫他打,後來發現他好像要打很多地方,就乾脆教他如何打國際電話,只看到他一通接著一通的打,言談中只隱約聽到一下打到印尼,一下打到日本,又似乎亦打回中國,我心裡想這下可慘,明天結帳時不知會有多少電話錢?但心想既然已經同意人家打,總不好意思阻止,只有咬著牙根,面帶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沒關係啦!如果你很須要,就打吧!

就這樣前後看著他打了將近二個小時,當然其中有很多沒打通,當他打電話後,詹黃二人接著問他在福清市從事什麼工作,他說他在做汽車修配廠零件批發,他並且苗述他在福清的人際關係有多麼的好,希望邀請詹黃和我能夠到福清接受他的招待,他說等他回到中國後,一定會把今天晚上的所有該他支付的費用還清,當然他亦向我們三人各要了一張名片,就這樣的不知不覺天真的亮了。

我跟他說隔天我就要回台灣,所以、我必須把旅館的房間退掉,我問他接下來他想去哪裡?他說:能不能帶他一起去機場?順便幫他買一張到上海的單程機票,只要到達上海,他就有辦法解決後面的困難,我想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因此、在辦理退房手續時,得知我房間的國際電話費用是大約新台幣6,000多元

當我帶著他一起到機場時,我又花了美金US$756元幫他買了一張從新加坡到上海的單程機票,抱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買好機票後我又掏出100美元給他,讓他沿途能有點錢作為萬一的急須花費,他千謝萬謝之餘,說我是他這一生的救命大恩人,今生的貴人,又一再交待我務必到福清接受他的招待,並還清所有我為他支付的款項,說實在的,台灣人長期受到中國許多不公平、不對等的、不合理的對待,我心裡其實亦是對中國人有先入為主的看法,不太會相信中國人講的話,心想這大概是前世所積欠的債,註定要在新加坡還掉,所以、不管那位陳康先生說得再好聽、再動人的話,我只抱持聽聽就好,那天早上我和陳康就這樣在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分手,他飛往中國上海,我飛回台灣。

就在我回到臺北之後,隔二天後,接到詹黃二位家長來電告知他們亦已回到高雄,過了大約三個星期,我接到了一封自福清市文情並茂的感謝函,沒錯!就是陳康寄來的,接下幾乎每隔一天就會接到陳從中國福清打來的國際長途電話,在那個時代,包括比一般中國人富有的台灣人,除非是做生意的,非不得已,都不會輕易打國際電話,我心裡想,這位陳康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到底又是什麼來路?竟然能夠幾乎每天打國際長途電話來,在1991年那個時代,別說中國人能夠天天打國際長途電話到台灣來,就算是一般小康的台灣人,除了做生意或是有必要的特殊情況以外,也不太可能有此能耐,而且又是這麼有情有義,沒忘記在新加坡被救助的那件事,這在我的內心烙印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無獨有偶,事隔大約二個月左右,有一天,我前後接到了高雄詹黃二人的電話,他們告訴我,陳康亦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他們,亦讓他們印象深刻,我們相互之間甚至還胡亂猜測,這該不會是中共要統戰我們吧!仔細想一想,我們亦沒到那個層級,更沒那份量,怎麼可能會被列入統戰的對像,這未免想太多了。

之後詹黃又陸續不斷和我電話聯繫,大約第三個月的一天,詹黃又分別來電,提議我們何不一起去福清看個究竟,特別是在1991年那個時候,坊間到處耳聞中國經濟正在起飛,有很多台灣人躍躍欲試,都想趁早到中國卡位,詹黃二位所提議的福清四天行確實打動了我的心,於是我們趕辦臺胞證,很快就啟程到福清探訪陳康,除了詹黃二位好友以外,我還帶了內人共四個人一起前往,真的是心動不如行動。

當我們抵達福州機場,下了飛機順利完成通關手續後,走出機場即看到陳康和一些可能是他的朋友,不斷的向我們搖手表示歡迎,只見一部警車和三部汽車擺在我們眼前,我們除了與陳康握手以外,也同時和他的朋友們相互握手寒宣後,隨即分乘三輛車,往福清市開去,只見那部警車沿路不斷鳴笛,我隨即跟我同車的陳康說:如果你把我當成朋友,請不要這樣,我希望警車離開我們的車隊,我不喜歡這樣的歡迎方式,陳康理解我的堅持,隨即搖下車窗用手示意所有的車輛暫停,只見他馬上跳下車和警車駕駛者交頭接耳一番後,警車隨即駛離我們的車隊。

大約經過一個小時左右,我們來到了福清市的最新建築、最現代化旅館【融橋酒店】,聽說這家酒店是從福清移民印尼的首富林紹良先生所投資的,陳康一直在旁協協助我們辦理住房手續,又分別把我們各自的行李放進房間後,由於已是傍晚,亦該是用晚餐的時間,陳康隨即又招手叫來車子,帶著我們前往早已預訂好的餐廳。

當我們一一走進餐廳特別安排的房間後,裡面已經有一大堆客人,有的人手裡拿著香煙,也有人嘴巴刁著香煙,有人翹著二郎腿,也有人站著聊天,陳康即開始逐一向我們介紹,有福清市黨書記,福清市邱市長,福清市公安葉局長,福清市第一中學周校長,福清市體育協會書記,福清市武警大隊劉大隊長,福清是農民銀行陳行長,其他黨政軍人士,一大圓桌約有14人,場面堪稱浩大。

陳康向那些看似跟他有相當交情的重要人士重新描述之前在新加坡所發生的事,那些在場有頭有臉的重要人士,都跟我比起大母指,說我真是他們福清人的貴人,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只得跟他們解釋一個人出門在外,難免總會碰到困難,有緣又有機會相互幫忙,也是人之常情,不值得大家掛齒,整個晚上的飯局卻都在談論之前陳康在新加坡所發生的事,好不容易總算吃完了飯,就在相互道別聲中,又不斷的聽到我們還會再見面,顯示往後三天還會有飯局。

晚飯後,陳康帶著我們前往當時極為盛行的卡拉OK,這也是此行詹董考慮在中國投資的項目之一,當我們走進卡拉OK後,喧囂和吵雜的各種聲音,加上盡是吞雲吐霧的酒客,和在臺上盡情唱歌的客人,可以看出生意非常興隆,符合了詹董事長的想像和期待。

由於我對香煙味非常的敏感,才坐下沒多久,我就跟陳康說:我無法適應這裡面的空氣,我想先回飯店休息,於是我們連同陳康共五個人就離開那家卡拉OK,陳康又帶我們到當地的夜市閒逛一陣子後,又回到飯店的咖啡廳閒聊。

接下來的二天,除了陳康安排我們到鄰近的幾個觀光景點走走,晚上仍然是例行性被安排和當地各界聞人吃飯,我們當然亦到陳康所開設的汽車修配店,不僅內部非常簡陋,面積亦不過才三個榻榻米大,只見牆壁上吊了以條汽車風扇皮帶以外,加上一個玻璃櫃子,裡面亦是極簡單的擺放一些不起眼的汽車零件,我很好奇的問陳康,你這個生意一個月大約可以賺多少錢?

他也很誠實的告訴我們:這其實只是裝裝門面,其實他都在做日本汽車零件批發,若以當地當時的一般人的月所得大約人民幣180元,他一個月大約會有一萬五千多元的收入,是當地一般人的近百倍所得,我才恍然和意識到他為什麼能夠幾乎每天打國際長途電話到台灣給我們,當然除了陳康的經濟能力做得到以外,我認為最可貴的是他的有情有義,懂得飲水思源,而這也是台灣近年來一直不斷流失的價值。

經過前後大概只有三天實際的相處,除了陳康一一的向我們介紹和說明福清,讓我慢慢的意識到,原來福清市雖然只是一個極純樸的農村,但據聞福清還是全中國最富有的農村,每年從海外各地的福清人所匯回來福清的錢,聽說都超過五百億人民幣,歷年來全福清的人,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曾出國打工賺錢,所以、全福清人從出生就夢想出國賺錢,但亦因為福清人遍及世界各個角落,加上福清人大都極為講義氣,也大都有情有義。

因此、福清人為了幫助更多的福清人,不乏有以合法或違法的手段,讓家鄉的人都能夠圓夢出外打拼賺錢,自然亦被很多的國家將它們列入較不受歡迎,拒絕輕易給予簽證的惡名,這個困擾著很多福清人世界榜上有名的黑名單,也算是打響了福清人在世界上極具惡名的知名度,這是一個多麼有趣的民情。

人與人之間,常有說不上來的那種情誼,話說我和詹黃二位友人為了一時的好奇,當然也想藉機一探究竟的福清之行後,不到二個月,我又收到了陳康要結婚的喜帖,並且還特別附上一封信,大意是說:如果我能參加他的婚禮,將是他今生和他的家人最大的榮幸,不善於拒絕人家的我,帶著內人專程前往參加陳康的婚禮。

陳康想當然派了車子到機場接我們,當我們車子抵達他出生的村莊(福清市臨近村莊)的那一刻,竟然看到它們的村長(事後陳康告訴我的)全村的人都依序排列,站在進入它們村莊道路的兩旁一起以非常熱烈的掌聲拍手表示對我的歡迎,讓我一時不知所措。

當晚婚禮上我們被安排在主桌,並被邀請上臺,接受婚禮主持人的特別介紹,說我是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好人心,全場的親友,眼光都投注到內人和我的身上,讓我好不自在,也讓我見證了福清人的熱情,福清人的有情有義,接著婚禮後第二天又被陸續安排到陳康的一些看似重要親戚家做客,並接受了許多贈禮,且還全程錄影,錄影帶至今我們仍然保存著。

婚後的陳康,也是每隔幾天就會來電致意問候,大約又過了個二個月後,有一天,陳康又來電,說:他希望我能前往福清輔導他幫忙福清市人辦理出國留學,移民等手續,因為福清市想要出國的人非常多,他在結識我之後,知道我在這方面的專業,應該可以讓他在福清市有很大的揮撒空間,我實在說不出口該如何拒絕他的請求,加上內人的一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她又說既然有人想要分享我的經驗,也算是好事,尤其從她和我結為夫妻以來,她深知樂於助人是我的天性,縱使是她想要改變我也非常不容易,於是就這樣來來回回在臺北與福清之間跑了十幾趟。

從無到有,舉凡申請公司,內部裝潢,空間規劃,廣告內容設計,各種表格設計,檔案製作,招生DM,尋求外國學校的配合,提供各國在中國的使領館簽證中心的聯繫,訂定招生標準作業流程,委託留學契約等等,經過大約將近半年的籌備,廣告亦陸續分批登出後,也開始有人上門詢問,我亦被迫每二星期必須前往福清,親自坐陣福清市,一一為學生及家長講解有關留學可能衍生的各種問題,每當我離開的那二星期,陳康就將每天上門詢問的客人逐一登錄,並且告訴他們大約什麼時候,他的留學顧問就會親自來向他們講解,屆時他會一一的通知他們。

就這樣大約經過二年的時間,陳康終於也能慢慢的親自上場,每遇有必較不熟的地方,他會當場撥電話給我,由我跟學生或家長解說,如今時隔十多年,陳康亦憑藉著自己不斷的努力,虛心學習之下,在中國闖也出一片天,據悉他目前在全中國有六個服務中心,顯示獲利還相當穩定,據聞還當上福清市的政協。

近幾年陳康雖亦經常來電問候,並極力希望邀請內人和我撥冗前往福清,接受他的招待,無奈我二十餘寒舞的社運背景,特別是2000年以後的一些跟台灣主體意識較明顯的社運行為不太受歡迎,申請證件被要求必須公開登報聲明脫離某些組織,我也已意興闌珊,無意自惹麻煩而已近五年未曾去過中國,陳康亦數度表明將在適當時機,來台灣看看我們,顯示他並未因事業有成,而忘掉我這位老朋友,我亦認為足矣!

另外、我要藉此特別聲明,為了協助他創業的期間,來回臺北與福清間的十多趟機票款,都是我自行負擔,他只負責我在當地期間的食與宿,迄今我也沒有拿過他的好處,因為我認為朋友相交,貴在真誠,而陳康也讓我看到了他的真誠。

我只當這些都是上帝賜予我的使命,而且我亦已邁入耳順之年,最讓我深刻感受到的是上帝對我的特別眷顧,上帝延長了內人和我相親相愛的歲月,我無以回報上帝對我們的愛,所以、我選擇將我的餘生繼續為這個國家,這個社會,為一些須要我的人繼續給予關愛,繼續給予必要的協助,抱持【得之乃我幸,不得乃我命】。

相信上帝會做最公平,最合理的安排,秉持不該我的,無須強球,該是我的,一定跑不掉,而這也是我從小就給三個女兒的信仰,藉此與大家分享,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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