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移民浪潮中的關鍵角色:社工(下)
六十年前的移民路 映照時代縮影 跨越時代的移民記憶 成為今日新移民的鏡子
【大紀元2025年07月25日訊】(大紀元記者蔡溶紐約報導)在語言不通、文化隔閡與經濟壓力交織下,新移民家庭常面臨巨大挑戰。家長為生計奔波、孩子在教育體系中掙扎,年長者則難以應對複雜的醫療制度。當多重困境交疊,家庭常陷入無力與孤立。此時,社會工作者成為關鍵支援者,不僅連結資源,更是理解與改革的橋梁。1967年從香港移民紐約的伍寶玲,原為三個孩子尋求安穩未來,卻走進華社社工行列,成為深耕近六十年的開拓者。她的故事,映照著一代代新移民的奮鬥與堅持。(接上)

拯救迷途青少年
在華埠幫派橫行的年代,伍寶玲投身青少年工作,協助成立Project REACH,為移民學生提供課後輔導與正當興趣,防止他們誤入歧途。然而現實殘酷,有次補習期間幫派成員對地下室開槍,造成多人傷亡,目睹一切的社工心靈重創辭職。伍寶玲堅持留下,她相信:「如果我們不做,誰來做?」
伍寶玲從香港青年會開始就曾投入青少年工作,「不困難的事我不做」。槍擊事件後,她到酒吧、青少年出沒的地方找人,「我以前在學區也工作過,認識很多家長,他們都知道我拼命幫人。」
「我真的救過不少人,心裡很安慰。但不幸的消息也經常傳來。」她語氣低沉地說。
「有家長打電話來哭著說:『伍寶玲,我兒子沒了。昨晚放學後,有人叫他去酒吧,結果被流彈打死。』還有小孩放學後在東百老匯過馬路,被掃射中彈。一名孩子從小父母雙亡,由叔叔扶養,我一直在學校和經濟上幫助他。有次叔叔接他放學,在麒麟金閣路口遇到槍擊,小孩中彈倒地,我趕去醫院⋯⋯那時我們真的很拚,沒有愛心是做不了這些事的。我自己也被人謀殺過幾次。」
她提到一件感人的往事:「前幾天我和柯恩聊天,談到華策會60周年活動。一位六十多歲的男子走過來對他說:『柯恩先生,你記得我嗎?你不記得也沒關係,我記得你。今天見到你很開心,我想感激你,因為你救了我一命。』」
「那人年輕時曾是華青幫成員,當年奉命對柯恩不利。那一晚,我們工作到晚上11點,柯恩留守辦公室,幾個華青上樓問:『柯恩在哪?』柯恩熱情招待:『我可以幫你什麼?』我當時在另一間房,事後才知道——柯恩說了些話,打動了那些年輕人,讓他們良心發現,下不了手。事隔多年,那位原本要動手的人,不但改過自新,還成了法官。他對柯恩說:『我現在為他人主持正義,都是因為你們當年的一點善意。』」
說到這裡,伍寶玲欣慰地說:「我們沒享過什麼福,卻活得很有意義。我們真的幫了很多人,特別是那些原本可能會走錯路的華青。」
托兒與心理照護:關照家庭的根基
「最緊要是托兒所。」伍寶玲繼續說。她還記得早期入戶訪問時,常看到小孩獨自躺在床上,奶瓶用繩子綁著,掛在嬰兒床旁,讓嬰兒自己吸奶,「沒有人照顧,萬一嗆奶,分分鐘會出事。」
她說:「我們不是看完就算,而是大家同心合力去爭取。」她與柯恩拜訪工廠老闆,請他們資助成立托兒中心,然後收集資料和數據、撰寫計畫書,再向政府申請經費。最終在1970年,她與柯恩成功創辦了華策會第一個為移民工人家庭設立的日托中心。

除了實體照顧,心理健康也是她關注的重點。1972年,她曾幫助一個三代同堂卻支離破碎的家庭:媳婦離家私奔,丈夫精神崩潰,孩子無人照顧。家中凌亂不堪,婆婆哭著向她求助。
她登門探視,發現情況已無法靠傳統方式改善,便立刻展開援助:協助申請福利、為夫妻安排心理輔導,為孩子申請寄養服務,並請來天主教的修女們幫忙,最終孩子全被安排到教會成員的寄養家庭(Foster Home)中。
「那些修女非常有愛心,還供孩子讀書。六個孩子後來全部成為律師、醫師、工程師,個個有成就。」她語氣驕傲而欣慰,「祖母後來逢人就說:伍寶玲是我家的神。我說我只是凡人。但我看到那些孩子斯文有禮,就知道,這一家得救了。」
她說:「所以我常說,社工雖然要犧牲自己,但收穫的是內心的快樂與無悔。這條路走得不容易,但我從不後悔。」
1974年,丈夫病逝,是伍寶玲人生最艱難的一段時期。但柯恩與華策會成了她堅強的後盾,婆婆也鼓勵她繼續求學:「你鍾意讀書就去讀,我支持你。」有了家人與社區的支持,她更加堅定地投入社工工作。
競選學校董事會:讓教育改革真正代表社區
1979年中美建交後,移民潮興起,許多華人家庭湧入紐約,但對當地學校制度一無所知,子女常因語言障礙陷入教育困境。當時,華人社區首次迎來參與學區董事會(Community School Board)選舉的機會。儘管這是一個無薪且責任重大的職位,伍寶玲在社區與家人支持下,毅然決定參選。
她回憶,1980年代初期,學區內的華人代表幾乎為零。「我丈夫剛過世,孩子們還很小,當時學區裡唯一的華人代表也因故辭職離開。但那時已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是華人,社區卻無人為我們發聲。」
多位社區領袖一致認為她是最佳人選——她受過教育訓練、從事社工工作,是多子女的母親,熟悉學區制度,也了解基層家庭的困境。
她起初婉拒,自己已身兼多職,又獨力扶養四名子女,婆婆重病在床,生活困難重重。直到時任中華公所主席李文彬一句話打動她:「你讀書是為了社區。現在社區真正需要你,為什麼要找藉口退縮?」與父母商量後,她獲得全力支持。「我爸媽說得好:社區需要你,我們幫你照顧孩子。」
選上後,伍寶玲才真正理解學區內的資源分配與決策流程對社區的影響之大,「我們若不發聲,就會被忽視、被犧牲。」她開始透過華文媒體揭露資訊,曝光學區內的不公,引發關注。
那時的社會治安很差。她曾親歷教育現場的暴力事件,甚至懷孕期間也在社區會議中目睹槍擊。「當年開會經常到凌晨三點,還得躲子彈,哪有人願意做這樣的社工?但我從未後悔。」
1982年,她成為紐約市首位華人女性學區董事,之後連任六屆、服務18年,並曾出任第二學區教育委員會副主席與主席。她為華人學生爭取語言協助、特殊教育資源與經費,鼓勵聘任華裔校長,甚至主持教育電臺,協助家長掌握第一手資訊。
「我們那時很團結,無論是家長會還是地方議員,大家一條心。」她與時任市議員郭亞倫(Allen Gerson)母親情同姊妹,也建立起深厚的政治與社區合作關係。「郭亞倫知道,我們是為了孩子拼命。」
即使後來紐約市教育系統從地方分權改為市長控制權(Mayoral Control),學區權力被削弱,她仍持續栽培社區新血,扶持42小學家長會主席投入教育事務,並在卸任後繼續為教育發聲。
真心與責任:家庭與教育的根本
她的服務橫跨老中青三代。她驕傲地說:「人瑞中心是我們第一個搞起來的,我們是開荒牛!政府還沒想到老人家的需要,我們就已經做到了。」
她回憶,4年前市府老人局問她:「我們老人局才成立50年,你怎麼已經做主任做了53年?」她笑著回答:「因為我們比你們早一步創立老人中心,我們早就看見社區真正的需求。早期是向州政府申請了經費。」「要了解民情、民意,不是坐在辦公室就能懂的,一定要深入人家的生活才知道。」

談到如今新移民家庭的困境,她觀察,雖然挑戰的形式不同,但本質依舊——語言障礙、文化衝突、家庭失能、心理孤獨,以及制度邊緣化。
「我們以前有『鎖匙兒童』,現在有『留守兒童』。孩子孤單長大,沒人陪伴,沒人教導,是一樣的苦。」她回憶,60年前的華埠社區中,許多孩子因家長忙於工作、無暇照顧,只能獨自掛著鑰匙上下學,被稱為「白天孤兒」。那時她也無力負擔托兒所費用,便想出辦法,讓大女兒放學後帶弟妹們去圖書館寫功課,既安全又有學習環境。她感謝大女兒的早熟懂事,也自豪子女們日後皆孝順有成,「我的大女兒是子兼母職,我就是母兼父職。」
她認為,當代新移民的許多問題根源來自家庭——缺乏親情的陪伴與身教。父母只提供物質條件,卻忽略了情感陪伴與精神引導,把教養責任推給學校、社工、政府,卻忘了,「孩子是你生的,是你要教的。」
先生早逝後,伍寶玲獨自扶養四個孩子,白天工作、晚上唸書,辛苦不言而喻。她坦言,能走過那段日子,是因為有父母與婆婆的協助,也靠著自己積極的人生態度,以身作則,努力培養孩子們自立自強。
如今四個孩子各自自立有成,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人生成果」。她也勉勵年輕一代:「如果他們知道我們那一代人當年是怎麼在毫無資源下幫助幫派青年、守住家庭、走過貧困,就會明白,今天擁有更多資源的他們,更應該做得更好。」
她感嘆,與過去相比,當代社會最缺的就是「真心」——教育制度失靈、福利制度被濫用、婚姻關係兒戲化,許多家庭關係疏離、責任感薄弱,導致孩子迷失,社會風氣敗壞。「很多孩子的問題,其實來自家庭沒有責任,社區沒有責任,學校也沒有責任。」
從最初的志願出發,走過57年的實踐之路,伍寶玲以豐富而深刻的故事,為「社工」與「教育」賦予了真實而具體的意義。
責任編輯:鄭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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