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林做頭七

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不老林做頭七　林順松 

 

　　柯文哲醫師救了不老林一命，否則，7月29日就是不老林的頭七。

 

　話說今年四月間，我們同時加入凱達格蘭學校國策班第十期，鼎鼎大名的柯醫師成了同班同學；我們又恰巧分在同一組。

 

他非常忙碌；我們上課時，他常常還沒有下班，趕來上課時，又常有記者來採訪他。上課中，他提問題不算多，但是一開口，即展現智慧，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見地；偶而說笑話，也叫同學捧腹大笑，真是個有趣的人，和他共學真是獲益良多。

 

凱校的傳統之一，要登玉山才能結業，本屆即定於7月21~23日三天。為了順利登上玉山，校方還特地安排三次山訓，學員們幾乎都完成觀音山、七星山和四獸山訓練。

 

我個人則除了三座山全數全程登頂外，這段期間不搭乘電梯、完全靠雙腿走樓梯；不論住家在六樓、客戶辦公室在十八樓，一律走樓梯！即便前一陣子，台北最高溫達38.3度那幾天，仍汗流浹背地爬抵18樓；除了極少數大樓，因為安全管制，沒有開放樓梯行走外，我幾乎走遍客戶所有的樓梯。

 

21日上午一早，一行38人，大多數從台北高鐵出發，其他自台中、嘉義、雲林、台南、高雄、屏東過去的夥伴，11:00在嘉義高鐵站會合，分別搭乘二部遊覽車，浩浩蕩蕩往玉山前進；經過接駁，到了海拔2,800公尺的鹿林山莊；當晚就在山莊用餐並過夜。

 

晚餐後，國家公園工作人員為了確定學員們的身體狀況，拿出先進儀器測量每位學員的血液含氧量及脈搏。前者數值以90以上為良好，後者以100以下為宜；結果，我的數值測得前者為85~90，勉強合格，後者竟然高達112左右，但是完全沒有不適的感覺；絕大多數夥伴，甚至更不好看。柯醫師的情況，讓長駐山區的登山專家都嚇一跳，其數值竟然分別為93和74，除了一名工作人員比他好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跟他比。工作人員問他是否平常勤於運動，他答稱：「從來不做運動。」想必也是，他哪有時間運動？應是天賦異稟吧！？

 

22日清晨3時起床，4點半不到準時到達登山口，天下著大雨，伸手不見五指，大家靠著頭燈照明，才能相互照應；當時校長張富美女士，即決定不參加登高，因其已72歲，多年前擔任蒙藏委員會主任委員時，曾登過玉山，在天候欠佳狀況下，在鹿林山莊過夜，已經精神可嘉。

 

4點半準時出發前，協助背負食物飲水的原住民青年還沒有到場，鄭執行長緊張了起來，電訊又斷斷續續不清晰，無法完全掌握狀況下，差點就改變行程，直到連絡到山青，確定沒問題，執行長才下令隊伍開拔。

 

出發未及一公里，全班最年長的學員金億兄，身體不適即退回山莊，直到隔日，他老兄在登山口一一迎接凱旋歸來的學員們，展現學員長的風範。

 

從鹿林山莊到排雲山莊這段8.5公里的路程，不老林可謂得心應手、遊刃有餘！留到最後，然後一路加足馬力慢慢趕上，碰到走不動落單的夥伴，還特地為他們加油，等到後面的夥伴趕上，讓他們湊成一夥，不老林再加速往前；沿路不斷追上夥伴，也追上柯醫師，和他話家常──因為上課期間，難得有機構聊天；還開玩笑問他：「昨晚測得那麼好的數值，應該是一馬當先，怎麼氣喘吁吁，好似走不動了？」他也開玩笑說：「那儀器一定有問題。」

 

於是，我再度快馬加鞭，抵達排雲山莊大約9:45，已經有6、7位夥伴先到了，直到11:10夥伴們才陸續到達，卻發現該處水電都缺，最糟糕的是午餐也沒有，據了解，山青被管理處擋駕，無法送上山。

 

然而特別來登頂的，怎麼可以就此放棄；嚮導王老師，要我們想攻頂的人，儘量輕便行囊、快去快回，因為雨又斷斷續續下起來了。有十五位勇壯男女要出發攻頂，不老林和柯醫師都在列，大家都空腹上陣。預計上山2.5小時，下山1.5小時，四小時後回排雲山莊再下鹿林山莊。

 

不老林平時不怕冷，春夏秋冬都吹短袖，此行前半段旅程也一直都穿短袖T裇，面臨第一次聖山朝聖之旅，仍不免加了兩件長袖外套，以防出現未知、不可測風險。

 

登頂前半段，路雖陡峭、氣喘難免，不老林仍一路好走，最後四百公尺必須手腳並用，拉著鐵鍊徐徐前進；沒想到，最後二百公尺了，右膝蓋受傷了，我隱約聽到：「咔嚓！」一聲；這下子可怎麼辦？當然只有硬著頭皮，多用手力拉拔上山。

 

好不容易，攻達頂峰，「優吼！我來了！不老林總算登上台灣巔峰！」那歷史的一刻，2012年7月22日13:45，勝利的一剎那！

 

拍好紀念照，真正的挑戰才要開始。

 

下山時，我知道自己狀況，先行出發，然而夥伴們一個一個追過我，最後是柯醫師，畢竟專業的他問我怎麼回事？我據實以告，並讓路請他先走；他說：「不成！」要我慢慢走，他會陪著我，我好生感動。

 

厄運尚未結束，由於風雨交加、氣溫很低，不到兩分鐘左大腿抽筋、又過了十分鐘左右，右小腿也抽筋了。柯醫師一直耐心等我，要我慢慢來；所幸平日訓練有加，很快抽筋的現象減輕八成，我可以慢慢拉著鐵鍊一步一步倒退走。

 

突然間，我發現上山來時路，鐵鍊並沒有那麼長；告訴柯醫師我們可能走錯路，醫師左顧右盼之後說：「只有一條路，應該不會錯。」於是我們繼續向前行，喔！是向後退！

 

直到一個三叉路口，確定走錯路，我們停了下來，我突然覺得全身哆嗦、不停發抖，有失溫現象，跟柯醫師說，他二話不說，脫下 Gotex 外套，把裡面的衣服脫下給我，再穿回 Gotex 外套；我看到他也開始哆嗦，本來一個人冷，現在兩個人冷，我心裡惦記著：「柯醫師，謝謝您！」

 

柯醫師拿出手機，緊急打電話給執行長，結果無法打通，我告訴他打112，他問：「那是什麼電話？」我說：「這是全球通用的緊急求救電話，即使沒有 SIM 卡也可以打通。」果然接通了。

 

正巧二男一女年輕登山客出現，聽柯醫師與救難中心在雞同鴨講，接過電話告訴對方二組六位數的數字，說是最正確的方位，對方記錄了下來。接著三個年輕人表明了是柯醫師的粉絲，柯醫師也給三位名片，告訴三位萬一急需協助時，可以免費提供健康諮詢。

 

女生看了我的樣子，默默打開背包，先拿出巧克力給我們吃，再拿出小瓦斯爐、薑湯，加熱後給我喝，讓我溫暖到心坎，身體狀況逐漸穩定下來。

 

不斷打電話給排雲山莊，終於打通了；醫護站立即派人出來協助，又派了三位山青來背人，但是總要我先爬上那五百公尺的峻嶺。居賜兄給了我一支登山杖，我非常努力地撐呀、拉呀地，花了極大的氣力，總算抵達上坡路段頂點。

三位山青，開始輪番揹我下山，他們力大無窮，揹負我這將近七十公斤的中年男子，竟然健步如飛、臉不紅、氣不喘，還跟我聊天，尤其第三位到達時，藉助揹帶及橫木等簡易工具，用額頭撐起我的重量來，有如武俠小說中的輕功高手飛簷走壁般行走，實在令人佩服；當年聽說宋省長登玉山，即靠山青揹負上去，覺得不可思議，經此一遭、原來如此、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經過一個小時左右，總算到達排雲山莊，所有夥伴都在巴望著不老林安然歸來！一看到不老林，全體夥伴都圍過來，協助幫忙脫下溼衣服、臭鞋子，換上拖鞋、乾爽的衣物，由於又累又餓、加上神智有點不清，依稀記得有永順、欣華、龍僑、明熙、耀辰、居賜．．．幾位夥伴，他們不顧自己疲累、不計較不老林髒臭，默默幫忙我善後，我都銘記在心。

 

由於缺水，只能接水梳洗，好不容易打理完畢，吃了簡單的晚餐上床就寢；才睡了一會兒，胃酸竟溢上來，於是起來打坐深呼吸，隔一下子隔鄰的欣華兄醒過來，問我怎麼一回事？馬上說要拿胃藥給我吃，沒想到我右鄰的柯醫師，五秒鐘前還在打呼，一聽到藥，竟然本能地醒過來，不愧為名醫！

 

23日清晨，7:30自排雲山莊出發，由於右膝蓋仍疼痛不已，執行長指派明熙兄陪我，一路上不老林靠著登山杖，用力撐並完全不休息，如期走完抵達登山口，金億兄在終點站歡迎；總算完成整個登頂之旅。

 

回想驚險之旅，心裡充滿感激，感謝凱校的精心安排、感謝執行長的體察、更感謝所有在我艱難萬分時協助我的夥伴──尤其是柯醫師，讓我歷劫歸來，對人生有另一番領悟──好好過下半輩子，好好繼續為台灣奉獻。